第十四章 尚勤俭
傅绍先曰：“不苟且，不怠惰，谓之勤，至良之德也。”人惟闲居无所用心，邪僻乃缘之而生。浸润延蔓，卒至无以自拔。苟能先习之以勤，则妄念自消，反觉身心泰然矣。我尝闻诸人云欧美女子，无论贫富，在家时，勉力为学，暇则助母司烹饪诸事；出嫁后，身为主妇，举凡一切家务，莫不躬自协同操作。洒扫厅堂，洗涤衣服，以及烹调食物，保育儿女，未见有视为贱役而忽之者。犹忆我前居，邻近一西人家，每当晚钟初动，夕阳将下之时，必见主妇，手执喷壶，肩荷小锄，壅溉花木，习以为常。实则其家仆婢如云，初非寒酸，此等事主妇乃不委之他人，而愿亲为之者，殆亦陶侃运甓之意耳。反观我国女子，仅少数小家碧玉，夙兴宴寐，操作于工厂中，以谋温饱。其他自小康以及巨富，类多怠惰成性，日常针黹梳沐之事，尚且劳及仆妇，为之代理，遑论其他。而为主妇者，日照帘钩，尘封宝镜，犹自拥枕高卧于锦衾绣被中。迨夫明月高张，万家灯火，则又驾言出游，留连于歌台舞榭间，置一切家务于不顾。积久，种种败德，乘间而生，家道因之日落，家声因之日堕，虽欲后悔，亦无及矣！俭，美德也。史佚有言：“动莫若敬，居莫若俭，盖人必恃所入以为生。”若滥用无度，其所入者，不足供其所出，势必置德义于不顾，而为非分之营求。于是欺诈偷盗等恶行为，皆缘之而生矣。顾俭，又非吝之谓也。若恃斗提秤，龂龂然与负贩小人较锱铢、争斤两。或见饥寒贫苦之人，虽一袭破衣，一瓯粗粝，而亦不肯施与，斯真谓之吝耳！吾所谓俭者，乃在节过度之糜费，以供正当之需要，虽境遇地位，人各不同，而所以为俭之道，亦不无稍异。有出之富家以为俭者，而在贫家以为奢矣；有出之贫家以为俭者，而在富家以为吝矣。要之衡情酌理，能不失乎中道，方为贵耳。我国妇女，恪守俭约者，实所罕觏；而习于奢侈者，乃什居八九。往往衣饰之微，动费千金，绫罗犹不足，益以锦绣；金银犹不足，加以钻石；他如出必车马，居必华厦。糜费父母劳苦之积蓄，增重夫婿赡养之担负，而毫无顾惜，抑若非此。足以损及其人品格者，悲乎！我尝见有若干人，竭蹶不遑，家破产荡矣。深愿我良好高尚之女子，引为殷鉴，而力疾戒之！
卢寿篯曰：“吾国懒惰性成，女子较男子为尤甚。素封之家，养尊处优，侍女满前，一呼百诺，以致闺中弱质，每不屑躬亲贱役，此无足怪者。若中流以下之妇人，且时复东施效颦，居然奢侈其衣饰，宝贵其身体，一切家庭琐事，概不与闻。卒之家道日落，悔无及矣。谁谓贵室名媛，金相玉质，不能身操井臼乎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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