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刘氏《正义》」,这是雪公引刘宝楠先生的《论语正义》,「窃谓南子虽淫乱,然有知人之明」。这个「窃」是刘宝楠自称,谦虚说,我以为南子虽然淫乱,但是她有知人之明。这个女子也是个聪明人,要不聪明,她怎麽能控制卫灵公?她也知道谁是贤人,谁是小人,她有知人之明。「故于蘧伯玉、孔子皆特致敬」,蘧伯玉是当时卫国的一位贤人,孔子非常讚歎他;孔子到了卫国也是,南子对他们俩都特别的恭敬,当然也不愿意得罪贤人。「其请见孔子,非无欲用孔子之意」,所以南子希望保持她的地位,当然她也想用一个贤人来帮助她。就跟阳虎,鲁国季孙氏的家臣阳虎,他虽然自己没有德行,但是他还想用孔子,他有知人之明。南子也是这样,她自己没德行,她还想见孔子,她也并不是说不想用孔子。只是她用她自己那种女人狭隘的心,也想控制孔子,让孔子能够为她来服务。因为孔子是贤人,又能把国治好,又能听命于她,这不是很好吗?说不定有这个意思,所以「非无欲用孔子之意」,不是她不用孔子。
所以为什麽孔子去见她?大概也是因为孔子想到,如果南子允许灵公重用孔子的话,那可以帮助卫国推行治道。「子路亦疑夫子此见为将诎(音屈)身行道」,子路是怀疑夫子去见南子的时候,是什麽?「诎身行道」,就是侮辱自己,「诎身」,诎是跟那个委屈的屈是一样,委屈自己去行道。「而于心不悦」,子路不希望自己的老师委屈自己去行道,子路实际上是为老师着想,他希望老师能够有一个完美的名节。但是孔子不想自己,他想,自己委屈无所谓,只要能行道就可以。所以师徒两人想的都没错,做弟子的为老师着想,尊师重道;做老师的为万民着想,能够捨己为民,这是此章的内涵。很多人把它误解了,想着为什麽子路不悦?以为孔子跟南子见面,好像有什麽问题,男女之间的问题。这错了,想得太俗了。雪公把这裡头的内涵给我们揭示出来,子路不悦,不是因为男女问题不悦,而是不希望孔子屈身行道,侮辱自己的名节而行道。
底下说,「正犹公山弗扰、佛肸(音毕西)召,子欲往,子路皆不悦之比」,子路不仅这次见南子的时候不悦。公山弗扰也曾经召过孔子,这个公山弗扰是季氏的一个家臣,他叛乱,想要召孔子来为他服务;佛肸,这个不念佛字,念毕字,佛肸也想召孔子,佛肸是晋国的大夫赵简子的家臣,他两人都想召孔子,但两个人都是谋反的。当时孔子也想去,子路也不悦。这个原因都是一样的,不希望老师屈身行道。但是老师当时为什麽想去?都是为了希望在自己能被任用的时候,可以藉这个机会推行礼制。你看,全没有为自己考虑。子路为老师考虑,所以不悦。「非因南子淫乱而有此疑也」,这裡给我们点清楚了,不是因为有这个问题才有这个疑惑。
「夫子知子路不悦,故告以『予若固执不见,则必触南子之怒,而厌我矣』。天即指南子」。所以他发了誓,实际上这个「天厌之」是说南子会憎厌我。如果我固执不见南子,会触怒南子,南子会厌恶我;厌恶我,也就使卫国不能推行礼制,是这样想的。「夫子言,人而不仁,疾之已甚,为乱。孟子亦言,仲尼不为已甚。可知圣人达节,非俗情所能测矣」。所以夫子是一片仁爱之心,全没有为自己个人考虑,甚至连名节都放下。如果人执着于自己的名节,那还是有我有私,那麽他也就不能真正称为仁人、圣人。他的「圣人达节」,这种心量、这种德行,不是一般俗情所能够臆测的。但是我们这裡要细细的去体会孔子的存心。
这裡有一个训诂要提一提,就是「夫子矢之曰」,「矢字之注,有誓、陈、指、直等义,以直告之义为是」。「夫子矢之曰」,这裡是直告子路的意思,不是说对天发誓,是明白的、直直的告诉子路,如果我不去见南子,南子就会憎厌我。这是雪公的看法,非常有道理。
今天时间到了,这一段意思我们还没有讲完,明天我们再跟大家一起学习。有讲得不妥之处,请大家多多批评指正。谢谢大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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