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书研习报告—论语 锺茂森博士主讲 (第六十七集) 2010/7/22 香港佛陀教育协会 档名:57-007-0067
尊敬的诸位仁者,大家好!请坐。我们继续学习《论语》,请看「泰伯第八」,第十七章。
【子曰。学如不及。犹恐失之。】
孔子这两句话,雪公在《讲要》当中说这是两句,不能作一句来讲。这是因为《朱子集注》当中把这两句合成一句。『学如不及』,这是讲开始求学,要有那种迫切感,就好像追人追不上的感觉,「不及」就是追不上,所以要努力求学,得到长足进步。《朱子集注》当中说,唯恐失之,就是顺着上面的讲,说自己求学好像追不及人,很担心自己放鬆。这样讲,两句并作一句讲,意思上就有重複。《论语》是言简意赅,如果是相同意思的,一句就够了;这裡分成两句,第二句有它自己的意思。第一句是讲开始求学的时候,学如不及,那种奋然,那种迫切感、发愤图强的样子。下一句是讲在勤学之后已有所得,有得之后要常常温习,就好像我们有了一件东西,怕失去,常常看管,这是『犹恐失之』的意思,就是常常温习,恐,就是害怕失去自己所学到的。这个意思是讲,开始学,我们要发愤;学有所得,还不能够自满,要常常温故而知新。这句比较简单,蕅益大师也没有对此章有注解,所以我们就基本讲到这儿,这是讲我们求学上的心态。下面看第十八章。
【子曰。巍巍乎。舜禹之有天下也。而不与焉。】
《雪公讲要》裡面引《论语集解》,何晏注的,何晏是三国时代的儒者。他讲,「美舜禹也。言己不与求天下而得之。巍巍,高大之称」,这是何晏的注解。巍巍,这是指高大,什麽高大?道德和他们的事业都很高大。何晏讲这是「美舜禹也」,美是讚美,讚美舜和禹两位天子。舜是得位于尧,尧把天子之位禅让给舜,舜又禅让给禹,尧、舜、禹三位都是圣君。这句是讲,舜和禹受禅让而有天下,但是这天下不是自己求而得之,「言己不与求天下而得之」,这两位天子都不是自己想要得天下,而是人家让给他,让他来做王的。『而不与焉』,不是自己求的。那他何以有天下?正是因为他们的道德崇高、才华能力很强,德行感召的,所以孔子极其讚歎。这个「不与」,根据何晏注解是他不求的意思,就是不与求,这是一种说法。
另外《朱子集注》当中讲,「不与,犹言不相关」,不与就是不相关的意思,所以这章《论语》是讲「言其不以位为乐也」。舜、禹有了天下,做了王,可是他心中并没有以王位为乐,王位,他觉得不相关,为什麽?他称王、做天子,不是享受的,而是有这样的一个机会来为百姓效劳的,真正是为天下人民服务的。有王位、没王位都要服务,所以王位不相干,他并不以王位为乐。可见得舜、禹二人真正是圣人,毫无私心,毫不贪图个人享乐,也不会执着名位。他禅让,不执着名位,这是讲到他们真正入了圣人的境界。在《金刚经》裡面讲的,「无我相,无人相,无众生相,无寿者相」,四相皆离,这才叫做圣人,他们真正做到了。你看,有王位,他不觉得自己是大家的王,不相干,自己也不求,无我相。也没有什麽?「这天下是我的天下,你们这些百姓是我的子民」,没有这样的想法,无人相、无众生相。离四相,这就是圣人,所以孔子用「巍巍乎」讚歎他们,这是德行之高大,一代圣王。
蕅益大师解释说,「无天下者,亦非巍巍,巢许是也。有天下者,亦非巍巍,寻常贤君是也。有天下而不与,方为不可思议」。蕅益大师分析得好,说无天下的,他没有做天子,德行再高也称不上巍巍,巍巍是极其高大。巢、许是上古时代两位隐士,他们俩不要王位,他们躲入山林,所以「巢许」后来都做为隐士的别号。杜甫有首诗,讲到「巢许山林志」,有这麽一句诗文,就是讲他隐居山林。这种隐士没有能够帮助天下,他只能是自己成就。这个德行,他自己很高、很清高,可是他没有办法普利天下众生,所以不能称为巍巍,比舜、禹两位圣王差一等。有天下的,这是讲后来的君主,他们做了帝王,也不能称为巍巍,充其量是寻常贤君。即使是再贤明的君主,只能称贤君,德行不能称为巍巍,为什麽?因为他是有求而来的,王位不是别人禅让给他的。禹以后,王位就不是禅让了,禹的儿子启把王位夺来了。传说禹是想把王位禅让给另外一个人,但是启(就是他的儿子)夺过来了。结果自从他以后,这王位就变成世袭制,父传子,就不是禅让。禅让是什麽?跟他没有血缘关係的,看你真正是一个有德有才的人,让你来做王,你来统治天下,你来治理百姓,这个是禅让。但是自从禹以后就没有了,启开始了夏朝,所以都不能称为巍巍。
「有天下而不与,方为不可思议」,这个不与,用何晏的注解和朱子的注解,两个注解都说得很好,两者可以并存。「不与」,何晏解释是自己不求;朱子解释,跟自己不相关,也就是他心上没有,完全不会求取天下。所以,有天下是自然而然的,完全是他巍巍之德而感召,这是真正不可思议,他是随顺自然的。那是什麽?众生有福,他们这些众生感召到圣王的出现,众生有感,圣人有应,这个感应不可思议。不可思议,不是说好像我们没办法思议,不是;这个不可思议,它深层的意思是告诉我们,不可思、也不可议,感应之理不能够起心动念,一起心动念,感应就被扭曲了。所以我们要想跟圣人有感应,怎麽做?不可思、不可议,你就有感应。内心要放空、要清淨,到一念不生的地步,自然跟圣贤感通。舜和禹两位圣王也是如此,他们是不起心、不动念,与天地感通,跟众生感通。像《易经》裡面讲的,「与天地合其德,与日月合其明,…与鬼神合其吉凶」。祸福吉凶,他怎麽能合,跟天地鬼神怎麽能合?自己不起心、不动念就是合,这就是感应之理。这章我们就学到此地,下面看第十九章。
【子曰。大哉。尧之为君也。巍巍乎。唯天为大。唯尧则之。荡荡乎。民无能名焉。巍巍乎。其有成功也。焕乎。其有文章。】
上一章是讚歎舜、禹两位圣人,这章是讚歎尧,讚歎得更加的明显,用的词句就更为恭敬。孔子在这裡讲,『大哉,尧之为君也』,这个「大」字,不是大小的大,大小那个大还不是真大。这个大是超越了大小对待,是绝对的讚美词,也就是讚歎尧帝为君(做为帝王)那种德行,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,都不知用哪个字来讚歎。所以用个大字,「大哉!」极其讚歎之词,这是总讚,用「大哉!尧之为君也」。下面是别说,说明为什麽孔子会这样讚歎尧帝。『巍巍乎,唯天为大,唯尧则之』,这个「巍巍乎」(刚才我们上一章看到),也是讚歎尧帝的德行极其高大。这裡用天来做比拟,唯有天,才是如此高大。要比高来讲,什麽都比不上天高,天是极高、最高,所以用天之高大来比拟尧之圣德。「唯尧能则之」,这个则是效法,尧帝效法天,取法乎天而成就巍巍圣德,所以尧也如天之大。这是讚歎到极致,把人跟天合起来比较,这是最高的讚歎。
『荡荡乎,民无能名焉』,这个「荡荡」是讲广大、深远无际的样子。雪公引《皇疏》,皇侃是南北朝的经学家,他有一个《论语义疏》,裡面引用王弼的注解。王弼是三国时代的一位玄学家,他是魏国人,曹魏,他跟何晏是同一个时期的人。他的注解当中讲,「荡荡,无形无名之称也」。荡荡,这裡讲的无形无名,就是没有办法去触及,它无形;无名,不可去表达。正如《道德经》一开端就说,「道可道,非常道;名可名,非常名」,可名的就不是常名,可道的就不是常道。道,就是说得出来;名,是给它命个名。尧的德行都不知该怎麽说,能说的都不够广大深远,不能说了,所以这裡讲「民无能名焉」,民众不知道该怎样去表达这种状况。
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