舜,你看他就能做到这一点,他父母这样虐待他,他不认为父母有错,这是父母对他的表演,「让我自己回头想想,我有哪些不够孝敬的」,好好改自己,修己以敬。这功夫用了那麽多年用成功了,他成圣人了。成了圣人还是用这个心对待万民,就是「修己以安百姓」,还是个孝心而已。这就是「为人为学为德之实工夫」,这是真实功夫、真实学问。我们学习圣贤教育,最关键在心态上要扭转,圣人之心跟凡夫之心区别就在这:圣人看一切凡夫都是圣人,凡夫看圣人还是凡夫。所以圣人能够敬人,敬一切人;凡夫看不起别人,有傲慢心、高下心、分别执着的心、自以为是的心,区别在这。所以「恭己」二字是本章的关键字,要做到恭己,就是修己以敬,首先你的心要转过来,转凡夫心成圣贤心,见一切人都是圣贤,别人没有过,人家的过错都是自己的过错,你就成功了。你就不知不觉齐家、治国、平天下了,无为而治。无为而治,是一切都是不知不觉中成就的。他治理,治而无治,没那个心,天天只用修己的功夫,除此之外没别的了。我们再看底下第五章:
【子张问行。子曰。言忠信。行笃敬。虽蛮貊之邦。行矣。言不忠信。行不笃敬。虽州里。行乎哉。立。则见其参于前也。在舆。则见其倚于衡也。夫然后行。子张书诸绅。】
这段是孔子的弟子『子张』提问,夫子回答。子张问的是『行』,这个「行」也就是行不行的意思,做什麽事行还是不行、能不能成功。孔子的解答完全是从德行上来讲,可见得凡事行与不行最终取决于德行。真正你有德行就行,没有德就不行。『子曰:言忠信,行笃敬』,孔子把德行归纳成两方面,一个是言,一个是行。言行,这是表现在外面。当然,诚于中才能形于外,外面的言行能够做到忠信笃敬,就足以见到内心肯定是诚敬的,肯定是有孝悌忠信、礼义廉耻这样的心。在言语上忠,忠是忠实,信就是守信。在行为上笃敬,笃是笃厚,敬是恭敬。能够做到言忠信、行笃敬,『虽蛮貊之邦,行矣』。「蛮貊」,蛮是南蛮,古代是以中原做为天下一个中心,南方,就像我们广东,以前都是南蛮之地,文化比较落后;貊是北狄,北方的少数民族,像蒙古,以前北部的游牧民族。这些通指不懂中国文化的外国人,没有学习过礼教的。一个人能够做到言忠信、行笃敬,他很忠实、很守信,为人厚道,恭敬有礼,虽然到了没有文化落后的国家和地区,也行,就是也能够感化人,无往而不利,他不会遭受什麽样的障碍。反过来说,『言不忠信,行不笃敬,虽州里,行乎哉?』「州里」就是自己的家乡,虽然在自己的家乡,可能文化比较的先进,但是「行乎哉?」能行吗?就是反问,还是不行。为什麽?一个人没有德、没有礼,到处都会令人反感,所以处处行不通。这个说明德行、礼义一定要学习,「不学礼,无以立」,没有德行到处都行不通。
底下孔子给我们说如何来观想,他教子张把忠信、笃敬想像成很具体的事物,就是让他时时见到,念念不忘。这裡说『立,则见其参于前也』,这个「参」,按照李炳南老先生的《论语讲要》,是当森字讲,森林的森,我锺茂森那个森字,当那个讲,就是森然而立,森然就是高大耸立的样子。这裡是讲你立,譬如说你站着的时候,站在那彷彿就看到忠信笃敬也森然耸立于你的眼前。『在与』,这是指乘车的时候,『则见其倚于衡也』,「倚」是倚靠,「衡」是车前的一个横木,可以做我们扶手的,你在车上彷彿见到忠信笃敬就倚靠在车衡上。意思说你随处都要见到,随处都要记着言忠信、行笃敬。『夫然后行』,你能做到这样念念不忘、时时刻刻都不离忠信笃敬,然后就到处可行了,哪都行得通了。子张听了孔子说的这个话,他立刻是依教奉行,你看,『子张书诸绅』。「绅」是衣带,古人穿衣服有衣带,他就把「言忠信,行笃敬」写在他的衣带上,每天穿衣服的时候,他能够随时记诵,把它记得牢牢的,可以依教奉行。我当时读《论语》的时候,我也把这段话写在一个小纸片上,放在口袋裡,常常拿出来看一看。或者可以把它写在你的书桌上,压在玻璃板上,这样你可以当作座右铭,天天来提醒自己。
蕅益大师在解释这章裡面说到,「信而曰忠,敬而曰笃,对治子张病根也」。言忠信,信而曰忠,言语能守信,这是出自于你忠诚的心。如果心不忠,怎麽会言有信?这个忠字,你看,心上一个中,心做到不偏不倚,这叫忠;有偏斜了,这就不忠。为什麽会有偏斜?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有私心,起心动念先想到自己,自私自利,忠就没有了,说话也就不能信实。敬而曰笃,敬也是表面上看到的,你对人很恭敬,内心是笃厚,也就是忠厚的心。孔子在这裡还是教我们诚敬。什麽叫诚?曾国藩先生给诚字下了个定义,「一念不生是谓诚」;心裡面有念头,这就不诚。这是诚真正的标准。换句话说,有念头心也不忠了,一有念,那全是妄念、邪念。这是最高的标准,没有念头是一心,一心裡头没有念,忠、信、笃、敬全做到了。
你看孔老夫子曾经对曾子说,「吾道一以贯之」,就是我的道(孔子说他的道,就是圣贤的道,每个人自心本有的道)一以贯之。过去我们读「一以贯之」随口滑过,还问是哪个一,是用什麽贯之,一以贯之是指什麽?这个一不是别的,就是一心。夫子讲这个话已经很明白,不需要我们在这头上安头、还要问是哪一个贯之,就是一以贯之,你全部的念头归一就贯之了,贯通了。贯通就是圣人,对宇宙万有的真相彻底明瞭。贯通之后,你表现出来的言行,曾子讲,「夫子之道,忠恕而已矣」,表现出来的是一个忠、一个恕。这裡讲的「言忠信,行笃敬」也是一样的内容,这是刚才我们讲的,你得道了,你德就修好了。言忠信、行笃敬是德,德是有相的,你能看得到;道是无相的,道是一心,一以贯之。我们没证道,先修德,修德才能证道。先学,学着言忠信、行笃敬,学着学着最后很自然了就能入道。子张当然还没入道,所以夫子教他行德。行德首先知德,「知德者鲜矣」,告诉他言忠信、行笃敬,知道没有?知道了,知道就得干。忠信笃敬对治子张病根,那我们也要直下承当,这也是我们的病根。你怎麽知道一定是我们的病根?肯定。为什麽?因为你还没入道,你没证道,你的德肯定修得还没圆满,你肯定有这个病根。所以我们自己就要从这下功夫。
「参前倚衡,但尽其忠信笃敬耳,非以此求行也。惟不求行,夫然后行」,这裡蕅益大师也给我们点出来。参前倚衡就是「立,则见其参于前也;在舆,则见其倚于衡也」。孔子做的这个比喻,教我们念念不忘忠信笃敬,这是「但尽其忠信笃敬耳」。换句话说,一天二十四小时,每一分钟、每一秒钟都跟这个德相应,「修德有功,性德方显」,你才能够把这个道修出来。道现在被习气埋藏着,我们的真心本性被习气埋藏着,让我们修。就好像一个宝镜,镜子本身是可以放光明、可以遍照的,现在上面很多的灰尘,不仅有灰尘,灰尘都已经牢牢的镶在镜面上,你光用布去擦都擦不掉,你还得去把它刮掉,拿个小刀得刮掉。我们的习气就很深厚,所以一定要修。尽其忠信笃敬,如果不是这样着力的去修,我们的真心现不了,虽然本来具足,但是现在不起作用,不能现前。这裡点出来,忠信笃敬非以此求行也,子张问的问题就是水平不够,他只是问行,意思说:我想做事成功,问这个事情行不行。他看到是很普通的,就想做事能成功而已,但孔老夫子他的回答把他拔高了,让他回归到道上,让他修德、证道,不是只在行事而已。所以忠信笃敬它的目的,不仅仅是说你在这个世间样样都行得通就这麽简单,目的是证道,志向在道上。
这也点出我们为什麽要学儒。是不是我学了儒之后就好像有文化了,别人见到我们,我们都能跟他谈一套之乎者也,让别人很敬佩我们、很尊重我们,各方面我们就能行得通了?不是为这个的。真是为了让我们入圣贤之域,要成圣成贤的,「惟不求行,夫然后行」。子张是求行,他只是为了在这世间能行得通。孔老夫子把他的这个境界往上拔高,不让他求行,让他只在忠信笃敬上去修。真修到了,不仅你在世间也行得通,而且你还能成圣成贤,比这世间行得通更高。但是你要求行,求行就两者都达不到。因为你有求,那个求行之心还是有一个求名闻利养的心,希望自己能够在这个世间有成功的事业,甚至有富贵,让人尊重,希望这行得通,有求的心反而不行。有求的心,你说言忠信、行笃敬,你肯定也做不圆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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