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妇 容
程洛曰：“容貌美恶，列于六极，《尚书》言之矣。容貌闲丽，所受于天，《楚辞》言之矣。即在男子，且以貌美为贵，况妇女乎？此可稽诸史乘而知其概也。《史记》称张良貌如妇人女子，陈平美如冠玉。夫良平均从龙功臣，子长为之作传。必以其貌为言，此正重之之辞，非贬辞也。《后汉书·马援传》称其明须发，眉目如画。夫马援以一代豪杰，何事不可称述？乃必并道其须发眉目之美，抑又何也？他如《晋书》之称嵇康，则曰龙章凤姿。《魏书》之称崔浩，则曰纤妍洁白。《唐书》之称张九龄，则曰风仪秀整。《宋史》之称李沆，则曰风度端凝。如斯之类，史册中不少概见，然则容貌之美，其见重于世也久矣。”自异说日昌，根本动摇，播及女界，浅识之士，见孔门有贤贤易色之训，而又鉴于历史陈迹，冶容之常足以致祸也。于是有谓妇女不必貌美，装束修饰，更宜屏绝。不如是则是视闺阁如花鸟，列人类于玩物。斯说也，虽倡之于少数新人物，而女界青年，竟有起而崇拜之者。故改革后，红粉女郎，竞效黄崇嘏作男子装。鄂中某女士演说，至矢愿欲男子涂朱传粉，以报从前之辱。此其心理为何，姑不具论，平心思之，斯不特于男女有别之义，大相刺谬！其实礼经论女之四德，举容貌与德、言、工三者并重，妇女修容，固非无所取尔也。
存诚曰：“吾以高尚之眼光，从旁观察，则上海之大，得称为完全之美妇人者，诚若凤毛麟角之不多见。毗于旧者，则木强若泥塑美人；毗于新者，竟放浪如不可收拾之荡妇。律以美之本真，均属风马牛不相及也。西方妇人，最重品格，德行纯美，而举止容度，自觉处处皆可人意。我国近代女子，不喜注重德育，虽衣饰异常鲜艳，容光皎若天人，而在泰西上流妇人之眼光中，只见其一举一动、一颦一笑，无往不足自显其陋。我国达官豪商之女公子，坐此弊者颇多，此因缺乏德育，而有损于美观故也。文明国之女子，大抵气宇轩昂，顾盼生姿，实足以增自然之美。我国女子之所谓美，专指颜面而不及身材，但顾局部而忘其全体。若以欧美之眼光，观测中国之女子，则百人中，总有九十余人。近似上海流行拙劣无学理之美女画，头重脚轻，令人对之，顿呈不快之感。虽其颜面用若何之工笔，经心着意以细描之，亦终如糊名画于灶壁，植名卉于砂锅，徒令人抱遗憾而已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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