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傻根说过一句话,说这天下没贼,于是这对做贼的情侣就决定要圆他一个天下无贼的梦。这下子可就热闹起来了,两伙盗贼各显神通,在火车上打斗,就为着傻根的这包钱。这包钱好像说一开始被调包了,傻根自己不知道。这钱你抢来、我抢去,就在火车上厮杀,打得不亦乐乎,傻根一点不知道。最后,那个贼(情侣)好像为了证明对方是贼,提醒他,告诉他要小心,傻根还是很憨厚,说这天下没贼。对着那些贼说,「你们哪个是贼,你们站出来给我看看,谁是贼?」没人站出来,「你说你看,是不是天下无贼!」他就是那麽可爱。最后,打斗也打斗完了,这两伙盗贼死的死、伤的伤、被拘捕的被拘捕,这中间还有便衣警察进来,三伙人打。到最后傻根下车的时候,那包钱又被偷偷的送回去了,傻根拿了他这钱,都不知道这火车上为了他这包钱,发生过惊天动地的事情,他就下车走了。在傻根眼裡天下无贼,贼在面前,他没想他是贼,他就不是贼。你看一切法心想生,境由心造,境随心转。你说傻根的世界裡面是不是有贼?没有贼!他心中没有对立,看到人人都是好人,那外面的境界真的都是好的。
这就是王阳明这裡讲的,只是自家无怨,那就是在家无怨、在邦无怨,外面没有怨恨、没有对立、没有坏人、没有贼,怕就怕自己心中有,外面就有。所以这其中的道理跟夫子对颜回所说的「一日克己复礼,天下归仁」的道理是相通的,因为自己跟天下是一体,都是自心所变现的。但是对不同的人,夫子讲的话不一样,对颜子、上根人,讲上根人的话;对中根人的仲弓,就讲中根的话,让他听懂,让他去力行,讲得太高的道理,他听不懂,那他也不能力行。所以告诉他,老老实实就从诚敬处下手、居敬行简下手,最后你也能够达到仁的境界,等你达到仁的境界,这些道理也都明白了,你就真正承认了,原来自他不二、人我一体,整个宇宙即是我一心所现,你就回归到仁体,仁的境界上了。我们再看底下第三章:
【司马牛问仁。子曰。仁者。其言也訒。曰。其言也訒。斯谓之仁已乎。子曰。为之难。言之得无訒乎。】
司马牛是宋国人,他是孔子的弟子。根据《史记•仲尼弟子列传》说的,他名叫耕,司马耕。《朱子集注》说他是名犁,耕犁的犁,司马犁,字子牛,这裡讲司马牛是他的字。他的哥哥叫司马桓魋,我们也之前讲过,这个人不是好人,他是宋国的大夫,深得宋景公的恩宠,可是这个人没有一丝知恩报恩的心,反而有意要谋害宋景公,要弑君篡位。司马牛是他的弟弟,跟着孔子学习仁义礼智,学习这些圣贤之道,所以他知道他哥哥做得非常的不如法,知道他哥哥有这种谋反的心是大逆不道,下场一定是不好。假如是谋反成功,他弑君篡位了,那也不会有好景。为什麽?天下人是人人得以诛之。如果他谋反失败,当然那就肯定招来杀身、甚至灭族的灾祸。所以司马牛非常忧虑,忧虑他的兄长,也忧虑这个国家,当然也有忧虑自己,这个时候他忧心忡忡,不知如何是好。这种话也不好明说,为什麽?一说出来等于是洩了密,那也会非常的麻烦;如果是司马桓魋谋反不成功就洩密了,那肯定他兄长就会被杀头,甚至灭族。所以这个事情很难办,于是他就向夫子请教。
所以『司马牛问仁』,有这麽一个背景,我们要懂得。懂得这个背景,也就能够体会夫子回答他的深义了。夫子讲话那是非常富有艺术性,点到即止,这个话也都不能深说。所以他来问仁,『子曰:仁者,其言也訒』。这个訒就是说话有点吞吞吐吐的样子,有点结结巴巴的样子,意思是说,难于说出口的意思。所以仁者必定其言也訒,意思说有话难于说出来,意思就是说,你说话也要谨慎一些,你说错了一个话,那关係重大。司马牛又问,他并没有完全理解孔子这个话的意思,所以再问,『曰:其言也訒,斯谓之仁已乎?』说话很难说出来,这就是所谓的仁吗?他问孔子。孔子给他解释说,『为之难』。为之难,是办这个事情很难。『言之得无訒乎?』就是这件事你很难办,说这个事情能不难吗?就这个意思,这个话当然都是意在言外。像司马牛这种情形,他确实很为难,他这个事说给别人听,那是请人帮助,或者请人给他出主意,但是这个帮助是很难帮的。他是处在为国还是为兄,这是两难境界,甚至别人也很难给他出主意,甚至连夫子这样的人,这个时候也不好出什麽主意。这个事确实是令人为难,夫子讲「为之难」,如果办得不好,可能惹出更多的麻烦,所以这种为难之事就不能轻易说出来,这是仁者必定会这样做的。
我们来看《朱子集注》裡面,他的解释比较好,我们来参考。他说,「訒,忍也,难也」,这是讲到言语、说话要忍,不能够随便说话;难也,就是有些话很难说,不能轻易说。「仁者心存而不放,故其言若有所忍而不易发,盖其德之一端也」。夫子给他讲的仁者其言也訒,这个仁者是什麽人?有智慧的人、有定功的人,非常识时务,而且拿捏事情拿捏得非常有尺度。所以仁者心存而不放,心裡存着一桩事情,他不会一下子就放出来,非常的谨慎,善于观察时机。所以其言若有所忍而不易发,他不随便讲话,要观察时机,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。他不是随便发言,这是他的仁者之德。德之一端,就是一个方面,仁者确实有很多的德行,这是其中一条。所以夫子讲得没错,叫仁者其言也訒,可是司马牛理解错了,他以为其言也訒就是仁者,那就错了。仁者的其中的一个德行是其言也訒,不是说其言也訒就能做仁者,如果这样看,那把仁者看得太简单、太容易了。
夫子说仁者其言也訒,是举出众多德行中的这一个方面来对治司马牛的毛病,因为司马牛讲话恐怕没怎麽经过大脑的,会随便发言。所以《朱子集注》裡面讲到,「夫子以牛多言而躁,故告之以此」,孔老夫子知道司马牛多言而躁,喜欢说话,心浮气躁。这种人最容易坏事,爱说话的人,心浮气躁,好事都会办坏,大事也就会失败。所以夫子就告诉他一定要谨慎其言,告诉他仁者会其言也訒的。「使其于此而谨之,则所以为仁之方,不外是矣」。令司马牛能够对言语方面谨慎,这是所以为仁之方,方是方法。你怎麽下手?各人的毛病不同,哪个毛病最大,我们就对治那个毛病。司马牛最大的毛病就是多言而躁,所以孔子就给他这个药来治他的病,用其言也訒去治他的多言浮躁的病,这是善教,让他有个下手处。否则,仁的德太广了,从哪学起、从哪下手、怎麽对治自己的毛病,他自己不知道,夫子给他点化了。你看这裡第一、第二、第三章都是不同的人问仁,夫子讲的都不一样,都讲到仁,但是从不同的方面讲,每个人不一样。所以应病与药,病不同,药也就不同,不能说一味药治所有的病,不可能。病人来找你治病,你给他把把脉,了解他的病症、病根,然后你给他开药对治。不能说把药方先开好,等着病人来,病人吃了你的药没效果,然后说「谁叫你不按我这个方子来害病」,哪有这样的医生?所以夫子是个好医生,那是应病与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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