蕅益大师注解当中说,「从他格亲苦心处表出」,他就是指闵子骞,格是正的意思,正亲,就是让自己的父母正过来,特别是他的后母。后母原来是恶心的,偏私,虐待不是自己所生的孩子,这是恶,后来正过来了,让父母断恶修善,这种心叫苦心。闵子骞遇到这种考验,他没有逆反,他是逆来顺受,真正是恆顺众生,恆顺自己的父母。没有说一定要怎样改观这样的一个境界,「这个境界对我不好,我要把它改造一下」,没有这样想,就是顺受,用自己的品格、操守、孝行来感化,这是苦心。甚至他父亲要把他的后母休掉的时候,他还反过来为后母求情。你看看他这个心多麽的善良、多麽的仁厚!所以,值得夫子对他这样讚歎。夫子讚歎「孝哉闵子骞」这个话,就是从他这个苦心处表达出来的。讚歎闵子骞,当然目的就是让我们效法他,对待一切的恶缘,我们都要用那种孝顺心、感恩心对待,绝不能够逆反,绝不能够起怨恨,更不能够报复。你说这种恶缘还要感恩吗?感什麽恩,他对我有什麽恩?有恩!正因为他对我不好,而我能够忍受,我能够欢喜接受考验,这使我的境界往上提升,我应该感谢他,是他造就了我。像闵子骞,没有后母,怎麽能够造就出闵子骞这样的孝子?所以闵子骞感恩他的后母,怎麽能够让父亲休掉自己的后母?一定要哀求父亲。后母对我有恩德,她让我能够守住孝道,在考验的境界裡面,我过了关。正如夫子也是经历了陈蔡绝粮的时候,他也很欢喜,他说出「岁寒,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」,天寒地冻才知道松树、柏树最后凋零,它能保持常青。所以你要感恩那个岁寒。这一章我们就讲到此地。下面看第五章:
【南容三复白圭。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。】
『南容』是孔子的弟子。『三复白圭』,这个「白圭」就是白色的玉,这是《诗经》上的一首诗,是出自于《毛诗.大雅抑篇》。《毛诗》是大毛公、小毛公他们蒐集的《诗经》,所以叫《毛诗》,「大雅抑篇」是其中的一篇。「大雅抑篇」裡面讲到,「白圭之玷,尚可磨也。斯言之玷,不可为也」。这是《诗经》上的四句诗,意思是说,玉上面的污点,玷就是玉上的污点,尚可以磨灭,把玉的污点磨掉。如果是言语上的污点,「斯言之玷」,言语上如果是有缺失,就不可磨了。所谓「一言既出,驷马难追」,收不回来了。所以言语要非常谨慎,往往祸从口出,不经意的时候说错话,那就收都收不回来。特别是关係到重大的事情,或者是代表国家、代表团体讲话的时候,说错一句话,那个后果可能不堪设想。所以,这一首诗是提醒我们言语要注意。南容三复白圭,三复,这个复就是重複,重複的读诵这首诗。三,按照《雪公讲要》裡面讲的,这是代表多次,不是数目字,是多次的意思。南容读这首诗,反覆的吟咏、读诵,每读一遍,当然就每思惟一遍。深入的学习,读多了,自然他在他的言行上就谨慎了,知道说话、行为都不可以有缺失,不能有污点;如果是有污点,那就不可磨掉,所以这是成为了一位真正的君子。
『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』,这个「子」就是女儿,孔子将他哥哥的女儿「妻之」,就是嫁给了南容,替他完成了这桩婚事。在《雪公讲要》裡面,他引了《大戴礼.卫将军文子篇》曾经说,南容这位君子「独居思仁,公言言义」。他独居的时候,他自己思仁,思是思想,一个人在的时候,他用慎独的功夫,他不会行出不仁之事,他非常能够守住自己的德行,即使是一个人在,都还是这样坚持。「公言言义」,就是对众人讲话,那叫公言,公众的言语,都非常合乎正义,可以做为公众的法则。《孝经》裡面讲的「言思可道」,说话我们先要想一想,可不可以说出来,该不该说,不该说就不能说。怎麽样叫该说?那是真正对于社会大众有正确引导的这种话我们才能说,对公众负责任,这也是对自己负责任。如果把公众引导到不好的地方去了,这是我们的过错,这个过错是不可磨掉的。因为南容有这种德行,存心非常仁厚,而言语又非常的谨慎,所以孔子将他哥哥的女儿嫁给他。这是一个好的女婿,也是为他哥哥的女儿一生幸福,找一个归宿,这种行为就是对于南容的称许。夫子一般很少用言语来讚歎弟子,往往用行为。用言语讚歎,也是讚歎得非常的巧妙,像前面讲的讚歎颜回的时候,说「回也,非助我者也」,颜回他没有帮助我教学,貌似批评,实际上却是讚歎。再看第六章:
【季康子问。弟子孰为好学。孔子对曰。有颜回者好学。不幸短命死矣。今也则亡。】
『季康子』是鲁国的大夫,季氏家族,那是当时鲁国最大的、势力最强的一个家族,把持着朝政,鲁国是三家专权,鲁君是没有权力的。季康子问,他心中很想找一个人才,所以向孔子请问,说『弟子孰为好学』,你的弟子裡面哪一个最好学的?因为都知道,好学的人他自然就有学问、有能力,所以人才都是好学中来的。而夫子日常所提倡的也是好学。季康子就问,你的弟子裡面谁好学。『孔子对曰』,颜回最好学。这一章跟「雍也篇第六」,鲁哀公也曾经问过孔子一样的话,也是问「弟子孰为好学」,孔子也是回答,『有颜回者好学』。在「雍也篇」我们读过,那裡孔子回答得比较详细一点,这裡就很简单,但是两章基本是一致。我们把那一章再重新温习一下。「哀公问:弟子孰为好学?」鲁哀公问,你看问的问题一模一样。「孔子对曰:有颜回者好学」,回答也是一模一样,这裡多了两句,叫「不迁怒,不贰过,不幸短命死矣。今也则亡,未闻好学者也」。这裡特别讲出颜回为什麽是好学,不迁怒,不贰过,我们下午在一起研讨的时候讲到这个,不迁怒就是那个怒气、烦恼才动即止,不会迁移连续,这叫不迁怒。不贰过也是,过是无心所犯的过失,「无心非,名为错;有心非,名为恶」。颜回不会有心非,不会有心做错事,所以他不会有恶,但是他会有过,无心的时候,不经意犯了过失。可是犯了过失之后,马上觉察,然后立刻忏悔,后不再造,这叫不贰过,这是好学的成果。
『不幸短命死矣』,很可惜颜回短命。根据《史记.仲尼弟子传》记载,颜回死的时候二十九岁,就是不到三十岁,早死,他比孔子小三十岁。又根据《孔子家语》裡面的记载,说颜回三十二死的,说法稍有不同,都是很短命,三十岁上下就去世了。这是孔子非常痛心的,说『今也则亡』,只有颜回最好学,现在他已经死了,就没有好学的人,未闻好学者也,再也没听说过谁好学了。
蕅益大师《注解》当中对此篇,第六章这个注解,「说了又说,深显曾子子思,不能传得出世道脉」。说了又说,是前面「雍也篇」已经说过,说「颜回者好学,不幸短命死矣,今也则亡」,现在又说一遍。当然是不同的人问,但是他回答都是一样。为什麽重複的说?就深深的显出,颜回之外,没有任何的弟子可以说完全能传得夫子的心法,曾子、子思这两位,可以说那也是最了不起的弟子之一,相传曾子着《大学》,子思着《中庸》。你看,四书裡面除了《论语》、《孟子》以外,《大学》是曾子所作,《中庸》是子思所作,照理说,他们也应该是孔老夫子入室的传人,但是夫子没有这样说,可见得他们还没有完全传得夫子之道,他们传得一部分。这裡蕅益大师说,「不能传得出世道脉」,他没有传出世的道脉,这个脉字漏掉了,字幕上面应该是「出世道脉」。脉是什麽?法脉。为什麽讲「出世道脉」?曾子、子思所传的是入世的道脉,世间法。世间法他们得到真传了,但是出世法没有得到,唯有颜回得到,颜回是出世、入世都得到。这是蕅益大师的评点,他老人家何尝又不是得到世出世法的真传?所以他能够有这样的点评,颜子的境界他完全能明瞭。我们看他的传记裡面讲到,二十岁,蕅益大师还没出家,就已经深得孔颜心法,也就是在孔颜之道上开悟了,已经得了这个道脉。很可惜,孔子当年活着的弟子裡面,没有真正被夫子鑑定的弟子能够传他的法脉。不过幸好夫子有着作留下来,着作传世。后世,你看像蕅益大师不也就得了这个道脉吗?所以古人都是这样,虽然这一生没有能够找到弟子传他的法,他就写书,希望后世有人能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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