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读到这里,确实感觉很伤悲。人这一生不可能避免死亡,所以人生的苦当中就有一个爱别离苦。别,死亡,一般的人觉得是永别,觉得很苦。所以很多的人在面临生死,就会去找答桉,人死后会去哪里?人终究要面对这些事情,没有搞清楚,人生怎么可能明白、快乐?就像三千多年前,印度的王子悉达多看到人世间生老病死的状况,所以十九岁就去求道了,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,所谓如何离苦得乐。诸位学长,你们心
理上准备好了没有?不管是面对他人的死亡,还是面对自己的死亡,大家心里会不会想,别讲这个话题了。别讲就解决问题了吗?所以人生不知道在忙什么,忙到最后,很多重要的问题都没有搞清楚,就煳里煳涂又走了,也不知道去哪了。人生忙着去干什么?死!这句话很有哲理。为什么?人从生下来只有一件事情没有停过,就是走向死亡。了解生死,大家随各自的因缘,就要赶紧把它搞明白。说实在的,知道死后要去哪里,心才真正能安!走的每一步,就没有担忧、恐惧。你看很多癌症病人,一知道自己得了癌症,就活不了多久。为什么?吓坏了,不能接受,心情不好,就恶化了。假如他不怕死,“得癌症了,那我有好地方要去了。”反而死不了。所以人生这个问题早点搞明白,随时都不担心无常的到来。
我在教小学以前,跟陈真老师学习,她那个时候教书三十多年了。她去年初得了晚期大肠癌。亲朋好友没办法接受,都很伤心,反而是她在那里劝人家,“你们别哭了,没事。”她自己不担忧死的问题。她侄子不希望她走,就赶紧打电话给我,我也吓了一大跳,就到医院去看她。结果开完刀,没有化疗,开始自己调养,调养了几个月就好了,又上讲台教书了。这个生死的问题,在这里也不是二三句话讲得完的,大家可以就自己的因缘好好去了解。说实在的,花不了太多时间。其实死就像换一件衣服一样,没那么恐怖。但问题是你要会换,你要愈换愈庄严;不能换成猪皮、牛皮,那就麻烦了。一个人会换衣服要眼光好,所以一个人死的时候清清楚楚、明明白白,当然走的路就好。但是,现在人临终的时候清不清楚?找不到几个清楚的,都煳里煳涂,甚至得老年痴呆症。我小的时候身边有些长辈没有生病,睡着睡着就走了—“善终”!所以人要善终,要常常练功夫,就不会对死恐惧。什么时候练?每天躺下去就说“我死了”,那你面对死亡一点都不恐惧了。哪个人有把握躺下去明天可以爬起来?得随时不恐惧死亡。
我们接着看最后一段,“自今已往”,从今以后,“吾其无意于人世矣。”不留恋这个世间,因为至亲离去,人生苦短。“当求数顷之田,于伊、颍
之上”,想找伊水、颍水这个地方的田地来耕耘。“以待余年”,“待”就是度过,以度过自己最后的这段人生路。“教吾子与汝子”,好好教育你的孩子跟我的孩子。我们可以感觉到,古人虽然很悲痛,但是面对自己人生的责任,承先启后的本分还是念念不敢忘,而且也要尽一份对亡者的心意,尽心尽力照顾、养育好他的后代。“幸其长”,希望他们好好地成长。“成吾女与汝女,待其嫁,如此而已。”把这些女孩教育好,让她们长大成人,等待她们出嫁,都找到好的归宿。最后的日子,最重要的就是把这些事做好。而确实,韩愈先生非常用心地教育了十二郎的后代。十二郎的长子考上进士,比韩愈自己的儿子还早,后来韩愈的儿子也考上进士,所以韩氏后世还是兴旺起来了。十二郎的二儿子后来继承了家业。“ 呜呼!言有穷而情不可终”,话语总有说完的时候,而这个情感的哀痛没有终结。“汝其知也邪?”你能了解吗?你能知道我现在的心情吗?“其不知也邪?”还是不能知道呢?“呜呼哀哉!尚飨!”请亡者享用祭品。
这篇文章总共有四十二个汝字,汝就是十二郎,流露出作者对十二郎的那份情,也流露出没有办法接受他去世的这个事实。从这里我们也可以感受得到,古代非常有家族的观念,时时能把家族的发展、家族后代的未来放在心上。就像范仲淹先生,他后来照顾整个家族几百口人。他说,我能够做到这么大的官,都是祖先的福荫,我假如享了这个福而没有照顾整个家族,那我无颜去见自己的祖先。
我们接下来看几则讲叔侄之间友悌之情的文章。
王僧虔,携诸子侄到郡。兄子俭,中途得病,僧虔为之废寝食。诸人或慰谕之。僧虔曰:“昔马援,子侄之间,一情不异。邓攸于弟之子,更逾所生。吾怀其心,不异古人。亡兄之嗣,岂宜忽诸?若此儿不救,便当回舟谢职。”兄子寻愈。(《德育古鉴》)
“王僧虔,携诸子侄到郡。”“携”就是带领着,“诸”就是很多,“到郡”,可能是要去谋发展。有这个机会了,所以带他们到郡里。“兄子俭,中途得病”,半路的时候哥哥的儿子俭生病了。“僧虔为之废寝食。”“废寝食”就是不吃不睡,其实就是担心、照顾侄子,以至于自己忘了吃、忘了睡,废寝忘食。“诸人或慰谕之。”身边的亲人就安慰他,你不要这么担心。“僧虔曰:昔马援,子侄之间,一情不异。”《诫兄子严、敦书》,马援先生写的。我们可以感觉到,马援对自己的侄子跟对自己的孩子没有两样,甚至更照顾自己的侄子。“一情不异”,同样的、平等的。“邓攸于弟之子,更逾所生。”“逾”就是超过。邓攸是晋朝人,他带着自己的儿子跟弟弟的儿子逃命,两个孩子都小,眼看着他们逃不掉了,邓攸就跟太太商量,要保两个儿子恐怕很难,弟弟已经去世了,这个儿子是他仅存的血脉,而我们以后可以再生,所以就忍痛放下了自己的儿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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