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篇东北大鼓书六祖惠能 高春艳居士主讲 (第二十五集) 2006/3 北京 檔名:52-183-0025
第二十五回 神秀难秀
书接上回,说的是五祖弘忍大师看到神秀的心偈后,当夜三更把神秀传唤到他的方丈室,对神秀又加一番开示,直指其本心本性,并让神秀回去思惟一两日,再作一偈给他看。诸位,五祖对神秀的此番开示,可是会集着殷切的期望。由此可见五祖对神秀的期望之心是多么的迫切,他多么希望神秀能悟透自性,承接衣法。可神秀一听五祖说自己的心偈没有见性,一时羞愧难当,回到房中痛哭流涕。
神秀他得知心偈未见自性
不由得羞愧难当回到房中
禁不住痛哭流涕泪如泉涌
悲切切恨自己愚钝太无能
只可惜学法多年功没少用
数十年精勤不懈学贯诸经
现如今身为上座受人尊重
每日里讲经说法理无不通
不料想隔岸观火没悟自性
却原来执着妄相无地自容
愧对这同门子弟信任推崇
辜负了五祖教诲令我羞愧生
神秀难过之极,想自己学法多年,身为上座教授师,却与自身这大事因缘上隔岸观火,难以了悟。不仅辜负五祖的教诲之恩,器重之德,也有负同门子弟的信任、推崇之情。他难过多时,回想起五祖对他的殷切期望,期望他再做一首偈语,他只得抑制住内心的苦痛,拥被静坐,苦思冥想,想再做一偈给五祖看。可是他神情恍惚,始终连一句都没写出来。其实五祖让他思惟一两日,是让他思惟自性、实现自性、亲证自性去,不是思惟怎样作偈。「禅」本来是印度语,意思是静虑,是让人放下所有的成见,放下所有的文字,放下所有的思惟,放下所有的概念,只有排除一切世俗杂念,才能使心境保持一种清净明澈,才能见到自性。想作偈那也是杂念,有杂念怎么能见到自性?所以,神秀在自性方面的领悟、实证上终于不曾吐露得。
五祖天天盼着他来呈偈,可一连等了好几天,神秀也没来。五祖似乎有些失望,知道神秀还是没悟,不觉一声长叹:「唉!慧根智性,无上妙明,悟之在人,启之在因,非人为所能定矣!看来神秀时节因缘未到,强所难为,可惜!可惜!」不怪五祖替他惋惜,连我这说书的都替他可惜。可惜他侧身禅林几十年,经无不读,义无不明,却在这关键时刻,于自身这大事因缘上隔岸观火,以至今日难为如此。由此可见,学佛易而见性难!尽管如此,神秀毕竟博学饱参已久,现在又得五祖大师此番的明示,纵或顿机一时不逮,终不失为楞伽宗的继承人,后来也成为誉满剎林的一代高僧。
单说五祖大师,天天等着神秀前来呈偈,神秀也没来。他知道神秀没悟,便将衣法之事属意于惠能,希望惠能能传来佳音。可一连等了三天,惠能也没动静。五祖心想,惠能身为火工,在舂房作苦役,没事是不准出入前院禅堂、法堂的,他可能是对传衣付法之事还不了解,我得想办法让他了解。想到这儿,他命侍者传话下去,让全寺的沙弥都到南廊下念诵神秀的心偈。必须要念熟背会,在近几天内到处念诵,要朗朗上口,方可参得禅机,学得佛法。数日间,几十个小沙弥无处不在朗诵神秀的心偈。
单说惠能,在东山寺舂房身负腰石天天努力劳作,以期多出谷米,供养僧宝。大家还记得,惠能刚到东山寺见到五祖的时候就说要作佛,可是这几个月他一直在这槽厂劳作。这是教我们,学佛求道要向最上乘着眼,而槽厂踏碓正是最下处着手。这叫许上等愿,结中等缘,享下等福,这是他慈悲示现身教,为后学做榜样。他虽然天天劳作,可时时刻刻在静虑修禅,内绝妄念,外息诸缘,不停的用功修行,对五祖传衣付法之事他一无所知。这一天,他正在舂房踏碓舂米,忽见有一个小沙弥口念诗偈从门前经过,惠能一听,心中一动,急忙奔到门口:「请问上人,您刚才诵的是什么心偈?」这惠能多谦虚,对一个小沙弥都称为上人。别人轻贱他、瞧不起他,称他獦獠,可他对别人是这样的尊敬,尽管受人轻贱,却不改自己清净平等的慈悲心。
小沙弥一听:「什么?獦獠,你难道不知道南廊下的诗偈?」「什么诗偈?请问上人,您能说给我听吗?」「你这獦獠,笨头笨脑的,就知道干活,也真够可怜的。我告诉你吧,五祖大师说世人生死事大,他要传付衣法退居让位了。让每人做一首偈语给他看,谁悟透自性,他就把祖师的衣法传给谁,让这个人做第六代祖师。告诉你,现在有秀上座做了一首无相颂,五祖大师很称赞,说做得好,让咱们照偈修行,多多拜诵,将来有功德,能不堕三恶道。我看你这么遭罪,也应该到南廊下去拜诵拜诵,省得你来生再这么苦了。」「多谢上人指点。可我来此八个月,从未到过前院,烦劳上人给我带个路好吗?」
小沙弥倒挺慈悲:「好吧!我就帮帮你獦獠的忙,给你带个路,行一行菩萨道,跟我走吧!」小沙弥头前带路,惠能紧紧相随,不多一时来到前院法堂前的画廊下,见许多人都站在这画廊前念诵心偈。小沙弥手指心偈告诉惠能:「獦獠,你看,这就是那首无相颂,你赶紧朝这多多念诵多多磕头,磕得愈响愈多你愈有功德,省得你下辈子再这么苦。」「多谢上人,可是我不认识文字,麻烦您给我读一下好吗?」还没等这小沙弥答腔,人群中有人答话:「这位居士,我来给你念吧!」惠能顺声音扭头观看。
惠能他顺声举目观
答话之人气度不凡
头戴儒巾英华满面
三十左右正在而立年
此人热肠要将偈念
善意帮助我解疑难
看他好像是位官宦
定然饱读诗书学识渊
惠能猜得一点不错,此人确实是位饱读诗书的儒生,又是一位官员,名叫张日用,他在江州任别驾官。别驾相当于省政府的秘书长,地方的副主官,地位相当高,江州就是现在的江西九江。此人不光文化水平高,对佛法也非常的崇拜,是个很虔诚的佛教徒,常来东山寺随五祖大师学法。他一听五祖称赞神秀的心偈作得好,也前来拜读,恰巧遇着惠能不识字,找人帮忙,他就主动帮忙,要替惠能念诵心偈。惠能一听非常感激,当即向他抱拳拱手:「多谢仁兄代劳,在下卢惠能,乃本寺劈柴舂米的一介俗汉,因不识文字,故而有劳仁兄。」
「原来是卢居士,你不用客气,听着吧!这首偈颂是『身是菩提树,心如明镜台,时时勤拂拭,勿使惹尘埃。』」惠能一听就知道此偈没有究竟,道理虽然说得不错,但只是渐次法门,还是着于有修有证的执相渐修,不合「应无所住,而生其心」的清净妙修。当即摇了摇头。张日用一看惠能摇头,还以为他没听懂:「卢居士,你是不是没听懂?你要没听懂,我再给你读一遍。」「不用了,听懂了,只是此偈没有究竟。在下也想做一偈指示心要,不知仁兄能否代为书写?」「什么?你也作偈?我说你连字都不认识,你做什么偈!你是不是干活累得发高烧说胡话?回去回去,劈柴舂米,该干啥干啥,别在这浪费时间了。」这张日用说话是真不客气,这可能是官场人的习性。
惠能一听,冲他一抱拳:「仁兄,此言差矣!想学无上正觉就不可轻视初学。须知世上的事并非一定,下下等的人往往却有上上等的智慧,而上上等的人也会有埋没自己智慧的时候。如果随便轻视初学,就会有无量无边的罪过。」张日用一听大为震惊,他万没想到,这个在寺院里打杂的一介俗汉,竟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一番话,这番话竟使他对惠能刮目相看。这一刮目相看不要紧,惠能的形象也变得超凡脱俗与众不同了。此时,张日用眼中的惠能那可太不一般了。仪表的整肃,步伐的庄严,神态的慈悲,静肃的风度,都让他佩服之极,要不怎说境由心生,境不离心?
人们所认识的一切事物,都离不开人们所能认识的心。比如说有一个漂亮的女人,在她丈夫眼中,她是一个贤慧的妻子形象;在她孩子的眼中,她是一个善良的母亲形象;在一个与她同样漂亮的女人眼中,她简直就是个仇敌;而在鸟兽的眼中,她的出现会把鸟兽吓跑。所以说境由心造。比如,同样是看天上的月亮,有人会伤怀哀叹,有人却觉得赏心悦目。同样是在秋天,有人会觉得果然「秋日胜春朝」,有人会感到「秋风萧瑟天气凉」,不胜悲凉。境本是同样的境,不同的心却造出不同的境。所以说「风月无今古,情怀自浅深」,以我们自己的心境看事物,与别人不一样,以我们自己不同的心境看同样的事物,也会有不同的感觉。所谓「人是万物的尺度」,这个尺度就是我们的心。
张日用原本乍看惠能,那是一介寺院里打杂的俗汉,很不起眼,听了惠能的一番高论之后再看惠能,顿时觉得惠能超凡脱俗,简直威严稳重如山,不恭敬代劳实觉不安:「想不到你年纪轻轻,如此的言语不俗,张某有眼无珠,言语冒犯,望您海涵。张某甘愿代劳,请你稍等片刻,容我取过笔砚再代你书写。」张日用说完,取过笔砚,来到了惠能面前:「卢行者,请你叙述心偈,张某代你书写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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