蕅益大师注解裡面讲,「为之难,言之得无訒乎?」这个「为之难,言之得无訒乎」就是《论语》的话,蕅益大师是引用《论语》的话解释《论语》的话。这个话是出自于「颜渊第十二篇」第三章,是「司马牛问仁」。司马牛也是孔子的一个学生,他问什麽是仁。「子曰:仁者,其言也訒」。訒就是说话比较的少、慢,甚至有点磕磕巴巴,讲话不那麽利索这个意思。仁者是其言也訒,就是说仁者讲话并不是讲得很快,也并不是说他很有口才,说很多,反而他说得很缓慢、很含蓄、很谨慎。司马牛又问,「曰:其言也訒,斯谓之仁矣乎?」司马牛听到「其言也訒」,这就叫仁者吗?这麽简单吗?结果孔子回答说,「子曰:为之难,言之得无訒乎?」蕅益大师就引这一句。「为之难」是什麽意思?为就是做,做到难,说当然容易。譬如说叫你做圣人,说起来容易,你能做到吗?自己能做到吗?所以「言之得无訒乎」,怎麽能够轻易的说?这句话就是解释这章,「古者言之不出,耻躬之不逮也」。不轻易讲话,讲话都得自己做得到再讲,做不到的宁可不讲,这是真正的圣人。这裡当然,强调是让我们做,而不是说「既然做不到,那我也不说」,又不做又不说,那你真的是十足的凡人了。说,还是希望要说,说是对大众的慈悲仁爱。你不说,他们不懂;不懂,疑惑颠倒,他就会很痛苦,有烦恼。你看到大家太苦了,是要说。要说,要赶紧先做,拼命努力的做,做到了,你就去说。是为了让你赶快做,不是让你不说。我们再看底下第二十三章。
【子曰。以约失之者。鲜矣。】
孔子这裡讲『以约失之者,鲜矣』,鲜是少。雪公引孔安国注,这是西汉的大儒,孔子的后裔,他注解中说,「俱不得中也。奢则骄溢招祸,俭约则无忧患也」。约,这是讲俭约,如果能俭约就没有忧患,所以失之者少;如果是骄奢,骄奢淫逸就容易招致祸。雪公注解中说,「能俭约,其失自少」,就是我们过节俭的生活,约是什麽?生活处事待人,都稍微从简一点,不要搞那麽複杂。譬如说生活不要奢侈,事情愈少愈好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,少一事不如无事。人事关係愈简单愈好,认识人多是非多,何必认识这麽多人,搞这麽複杂?俭约,过失自然就会少。《礼记.表记》这一篇讲到,子曰,「俭近仁…虽有过,其不甚矣」,这个讲得就很明显了。这个约,其实也是跟俭一个意思,俭朴的生活,简单的生活、工作,「近仁」。虽然达不到仁这个境界,但是近仁了,跟仁相近。没有达到仁这个境界,肯定会有过失,可是「虽有过,其不甚矣」,也不会有什麽大过。就是这裡讲的,「以约失之者,鲜矣」,你的过失就少。
「不俭,则生活奢侈,言语繁琐,办事令人麻烦,此皆不近仁,其失多矣」。这是雪公的注解,很好。如果生活不节俭,住很贵的房子,穿很多衣服(衣服你够穿,有两件换洗就够了)。年纪不大,衣服特别多,鞋子特别多,这是奢侈!你看我到香港来,我就穿一双鞋子,天天穿同样的服装,不是很好吗?简约。现在人都有一个很奇怪的观念,好像天天穿同样的衣服,就怪怪的。这是什麽?他觉得我怪,我觉他得也怪。特别是一些女孩子,很喜欢每天一套,服装不一样,好像穿一样的服装就失礼于人了,笑死人了。今年的服装刚刚出炉就得要抢购,要穿新潮服装;去年的服装还很新的,就觉得穿出去就笑死人了。我们师父常讲,笑死是他死,又不是你死。死了是他死,你犯不上为了他而活。所以人总得智慧一点,生活奢侈本身是很累的,你这麽大的房子你得去打扫,这麽多的衣服你也得去整理,是不是?所以节俭的生活,自己又轻鬆,又少过失,何乐而不为?干嘛要这麽愚痴!
言语繁琐也是,讲话,古人常常讲,君子敏于行而讷于言。讷于言就是说话要谨、要少,甚至讲话好像笨拙一点更好,少讲话,结巴点,别人不会说你错。你讲话多了,说多错多,过失就多。好讲话的人,常常走漏消息,这种人就没有信用,人家也不敢跟他讲话,怕他回头把我们这个私事都洩露出去。这样,你就得不到人家的信任。那种讲话很少的,少言寡语的人,才会得到人的信任。所以《弟子规》上讲「话说多,不如少」,就是这个道理。办事也是,一切愈简单愈好,尽量不麻烦人。能够自己做尽量自己做,少麻烦人,少欠债。这都是什麽?处世之道。如果生活奢侈、言语繁琐、办事麻烦,皆不近仁,这跟仁就远离了。「其失多矣」,过失就会很多。
下面雪公又引「程氏集释」,这是程树德先生《论语集释》,这是近代的学者,他也是注解《论语》注解得非常丰富,旁徵博引。引汪烜的《四书诠义》讲,「约者束也,内束其心,外束其身」。他这个「约」是另外一个意思,刚才讲的约是俭约,这裡的约,他把它做为束字来解释,就是约束,这个意思也很好。内约束其心,外约束其身,就是修自己的心和规范自己的行为。约束当然要有一定的标准,标准是什麽好?假如大家还没找到标准,我就推荐你用《弟子规》、用《太上感应篇》、用《十善业道经》,用这三个根来约束自己的身心。你能够约束身心,当然「失之者,鲜矣」,你就很少犯过失,犯过失都是因为自己没有约束自己。你自己约束得很好,你念念都能够观照,不仅是言语造作有错误,你立刻能观察出来、能够改过,连起心动念你都能够改过自新,都可以防范不善念头,你哪会有过失?这是「可参考」的。
蕅益大师就这个意思又引申一层,说了四个字,「观心为要」。观心为要就是讲约束其心,这是我写的,「约束其心,则鲜失」,就很少过失。凡人为什麽会常常犯过失?因为自己的心念不能约束、不能观察,所以常常有那些不善的念头滋生起来。念头是行为的主宰,所以行为自然就会有过失。所以「观心为要」,要是重要、关键。我们修学能不能成圣成贤,这是最关键的,观心为要。儒家非常注重观心。你看我们前面就看到曾子,「吾日三省吾身」,这就是观心。每天都检查自己三个方面,「为人谋而不忠乎?与朋友交而不信乎?传不习乎?」让自己忠信和依教奉行,为人要忠,为人谋要忠,与朋友交要信,忠信正是夫子的大道。忠是在心,信是在言,传是老师的传授,要时习,要实践、要落实,依教奉行。
你看,天天观自己,看看自己心是不是在道上,每天观心一次,这已经算很了不起了,够不够?不够,观心要时时刻刻都在观,念头刚起,立刻警觉,这个念头是善还是不善。善和不善用什麽标准?最具体的、最方便的标准,就是看这个念头是为人的还是为自己的。假如这个念头是为自己着想,那叫私,自私自利就不善,就是恶,就落到小人上。「君子喻于义,小人喻于利」,想到自己自利上,立刻观照出来,把这个念头转换、放下;想别人,想别人是善,想别人的人是君子、是仁人。所以做君子、做仁人,每一个念头上都要去做,念念积累,日久功成,你就成了个君子,成了个圣贤。所以总在观心,能够观心才能够修心,才能够正心。《大学》裡面讲的,「大学之道」是什麽?「在明明德,在亲民,在止于至善」。「欲明明德于天下」,说到最根本处,就是格物致知、诚意正心,这就叫修身,修行。我们再看第二十四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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