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像禅宗裡面也有这样的一个典故,五祖忍和尚传法,叫每个人写首偈子来,看看开悟没有,把衣钵传给他。神秀大师写了一个,「身是菩提树,心如明镜台,时时勤拂拭,勿使惹尘埃」,写了这首偈子。五祖一看,没开悟,没到家。结果六祖惠能大师,当时还没出家,还是个砍柴的,一个大字不认识的小伙子,看了这首诗,立刻改了一下,改成什麽?「菩提本无树,明镜亦非台,本来无一物,何处惹尘埃?」这是开悟了,惠能大师就比神秀大师要高。神秀就是行忠恕,也了不起了,「身是菩提树,心如明镜台」,都是实实在在的,时时勤拂拭,把那些灰尘擦掉,就是把你的习气毛病擦掉。尽己之谓忠,己所不欲、勿施于人之谓恕。尽己,这个忠是真正有真诚恭敬心出来了;把自私自利放下了,这是恕道。他真正擦他的灰尘,把他烦恼磨掉,这也是真正功夫得力。神秀大师也是难得的,北方的禅宗他有很大贡献,人家也是真干,他是「真实贯得去」,有个省处了,可是没大悟。六祖是大悟,「本来无一物,何处惹尘埃?」这一个答话是大悟。
所以曾子答忠恕是因为他有省有悟了,「乃能如此答话」,他才能答得出这句话,「然不可便作传道看」。你看蕅益大师看得见地很高,他说曾子没真正得夫子之道。孔子之道传给谁了?没有传给曾子,曾子没得孔子的心法,谁得了?颜回得了,所以「颜子既没,孔子之道的无正传」。很可惜颜回死得早,三十多岁就死了,比孔子死得还早,所以他一死,孔子真的痛心疾首,为什麽?因为他知道只有颜回真正得他的心法,他一死,孔子就叹已经没有正传了,就没有传法人了。从哪裡看出来?《论语》裡头有两次,孔子都在叹,感叹。这裡「否则两歎『今也则亡』,岂是诳语?」孔子两次说「今也则亡」,这不是诳语,不是说虚妄的话,是真实话。
第一次在《论语.雍也篇》,第六篇,第三章,「哀公问,弟子孰为好学?孔子对曰:有颜回者好学,不迁怒,不贰过,不幸短命死矣。今也则亡,未闻好学者也」。孔子你看他门槛很高,三千弟子当中他说只有颜回好学。鲁哀公问他的弟子哪个好学,孔子说只有颜回好学,他不迁怒、不贰过,可惜他已经短命死了。现在「今也则亡」,现在没有了。曾子是不是?曾子也没有。「未闻好学者也」,没有再找到好学的人。换句话说,除了颜子以外,没有人真正学到孔子之道。第二个出现在「先进第十一篇」,第七章,「季康子问:弟子孰为好学?」也问同一个问题,你的弟子谁好学?「孔子对曰:有颜回者好学,不幸短命死矣。今也则亡」,说同样的话。
两次在《论语》中说这个事,两次有人问他,两次同样的回答,这我们才想到,真的像蕅益大师讲的,曾子,包括子思(孔子的孙子孔伋),子思传说是作《中庸》,《大学》传说是曾子作的,这两位都没有真正传夫子之道。为什麽?夫子之道太高远了,凡人得不到,这是圣人之道。谁才能真正得夫子之道?必须是把不忠、不恕彻底放下,才有可能入。连曾子已经有忠恕之道了,他还没入,为什麽?因为他还有妄想分别,执着断了没有?可能还没断。而夫子之道要把妄想分别执着统统放下,你才能见道,这跟佛家讲的明心见性、见性成佛是一个境界。
江谦先生是民国的大教育家,有一个《补注》,对蕅益大师的补注,说「一者不变之体,自二而十、而百、而千、而万,乃至无量数,皆随缘之用,其体皆一也」。这个「一以贯之」的一讲的是什麽?就讲不变之体,这个体是什麽?自性,就是道。所以,「吾道一以贯之」,这个道是什麽?一就是道,道就是一,一者不二,这就是自性。那所现的是什麽?「自二」,一就有二,像道家讲的「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」,有二、有十、有百、有千、有万,有无量数,就是一切万事万物都是从这个一显现。「皆随缘之用」,但是体是一,所以「全性起修,全修显性,故曰一以贯之」。所以夫子之道叫全性起修,性是体,修是什麽?是用。修的是性,修在性上。全修显性就是修在性上,性修不二。在性上讲只有一,修是万事万物。「一以贯之」,不离自性。所以你真正见性了,你才得夫子之道。
今天的时间到了,我们就学习到此地。有讲得不妥之处,请大家多多批评指正。谢谢大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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